文 观察者网 熊超然

突然之间，曾亲密无间的美国总统特朗普和亿万富翁马斯克“反目成仇”。特朗普威胁要取消太空探索技术公司（SpaceX）的政府合同，马斯克也扬言要退役“龙飞船”。

据《华盛顿邮报》当地时间6月7日独家报道，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（NASA）和国防部的官员们已迅速敦促SpaceX的竞争对手加快研发替代航天器和火箭。例如，政府官员已联系至少三家商业航天公司，询问其火箭研发进度以及何时能为政府任务提供服务。

报道称，若SpaceX停飞其“龙飞船”，此举将使NASA无法把其宇航员送往国际空间站，虽然马斯克后来收回了威胁，但这还是让NASA和五角大楼的官员们感到震惊，NASA将宇航员的生命托付给了SpaceX，五角大楼则严重依赖SpaceX发射其最敏感的卫星。

美国航天和国家安全机构内部的担忧反应突显出，美国政府严重依赖SpaceX执行关键任务（包括机密任务）的风险。SpaceX与政府签订了数十亿美元的合同，向国际空间站运送人员和货物，为五角大楼发射卫星，并开发情报机构使用的卫星。更令人担忧的是，其竞争对手追赶进度缓慢，这使得SpaceX的主导地位在很大程度上没有受到挑战，美国政府也没有多少选择。

2024年11月20日，特朗普亲临得克萨斯州“星舰”发射现场。 美媒视频截图

一名NASA官员表示，当地时间6月5日在社交媒体上看到特朗普和马斯克公开对线之后，他一开始觉得很“有趣”。然而，当马斯克威胁要让“龙飞船”退役后，他认为“事情就变得非常可怕了”。

不仅如此，五角大楼方面也有类似的反应，知情人士说，官员们面面相觑，感叹道：“哦，这下可不好笑了。”他们还称：“我们意识到这不是在看电视，这是面临到了一个真正的问题。”

一名前NASA官员称，马斯克在社交媒体上突然发出威胁“越过了红线”，“当你意识到他会因为一时冲动而关停一切时，那种行为和对他的依赖是危险的。我可以告诉你，NASA内部对此深感担忧。”

此前有报道称，白宫方面当地时间5月31日突然宣布，撤回对贾里德·艾萨克曼（Jared Isaacman）担任NASA局长一职的提名，该决定进一步激化了马斯克与特朗普的矛盾，艾萨克曼正是与马斯克关系密切的盟友兼好友。对此，SpaceX方面未回应置评请求。

《华盛顿邮报》援引四名知情人士称，自特朗普和马斯克公开对线以来，政府官员已联系至少三家商业航天公司——火箭实验室（Rocket Lab）、斯托克太空公司（Stoke Space）和贝索斯的蓝色起源（Blue Origin），询问其火箭研发进度以及何时能为政府任务提供服务。

而就在当地时间6月5日，正开发可向空间站运送货物的“追梦者”航天飞机的塞拉太空公司（Sierra Space），其高管也与NASA官员举行了会晤。

“塞拉太空公司随时准备为国际空间站提供不间断的支持。”该公司首席执行官法提赫·奥兹曼（Fatih Ozmen）在给《华盛顿邮报》的一份声明中说。他补充说：“NASA向我们提到，他们希望多样化，不想依赖单一的供应商。‘追梦者’正在肯尼迪航天中心进行最后的测试和集成，我们正与NASA领导层密切合作，争取在今年晚些时候让这架飞行器升空。”

奥兹曼还透露，其公司还在研发一款可以搭载宇航员的“追梦者”航天飞机，“目前NASA正在评估该方案”。

报道称，马斯克一连串的激烈言论，也让美国国会的工作人员感到不安。据知情人士透露，国会的一个重要委员会已询问波音公司“星际客机”（Starliner）太空舱的进展，而NASA原本打算用波音的“星际客机”和SpaceX的“龙飞船”一起将宇航员送至空间站。

只不过，“星际客机”的研发已延误数年，去年夏季首次载人试飞国际空间站时，更暴露出大量问题，NASA最终认定其不适合搭载宇航员。

如今，马斯克威胁要退役“龙飞船”，国会工作人员迫切想知道“星际客机”何时能重返太空。近几个月来，NASA对“星际飞船”的状况三缄其口，但在回应记者的问题时，NASA于当地时间6月6日晚些时候发表声明称，其计划在“2026年年初”向空间站发射“星际客机”，正等待系统认证和技术问题的解决。同时，NASA仍在评估此次飞行是搭载宇航员还是只搭载货物。

美国企业研究所的防务分析师托德·哈里森（Todd Harrison）说，尽管马斯克后来收回了言论，但他威胁要减少NASA使用“龙飞船”的频率，可能会对SpaceX这家一直是政府最信任合作伙伴之一的公司造成损害。“这几乎就像是对空间站的禁运，马斯克说他要切断NASA在太空的实验室。”

哈里森说，这一威胁让人想起马斯克在俄乌冲突期间拒绝激活“星链”互联网系统，以便让乌克兰对俄罗斯军队发动攻击，这一决定也引发了强烈争议，一些人认为，国家层面的国防事务不应该掌握在一个人或一家公司手中。

鉴于SpaceX运营“星链”的成熟经验，该公司原本被视为特朗普提议的“金穹”导弹防御系统的天然选择——该计划需要依赖轨道卫星群构建防护网。然而，马斯克此番威胁如此意气用事，哈里森认为，这必将引发国防部门震动，军方显然不会接受“国家的导弹防御系统可能被马斯克的突发奇想所绑架”。

当地时间5月20日，特朗普在白宫椭圆办公室听取美国国防部长赫格塞思关于“黄金穹顶”导弹防御系统的讲话。 视觉中国

《华盛顿邮报》当地时间6月6日曾报道指出，从太空项目、空间站运营乃至战场通信、情报收集，美国多个政府机构都已深度依赖于马斯克的SpaceX。而据彭博社报道，自2000年以来，SpaceX已从美国国防部和NASA获得了超过220亿美元的非机密合同。

美国智库国际战略研究中心（CSIS）的高级研究员克莱顿·斯沃普（Clayton Swope）告诉彭博社，“终止与SpaceX的合同，将在美国政府中诸多依赖太空的关键职能领域引发巨大连锁反应，其中最核心的就是五角大楼和NASA。目前确实没有其他企业能取代SpaceX的地位。”

近期，五角大楼正着力拓宽军事航天工业基础，试图通过竞争机制降低成本并推动创新。美国太空军去年发布的战略文件明确表示，将致力于避免“对单一供应商或解决方案的过度依赖”。

报道援引采购专家的观点称，从法律和实践的角度来看，特朗普和马斯克在激烈争吵中所发出的威胁都很难实现。政府采购专家说，如果政府或公司选择退出，他们将面临重大的经济处罚。如果承包商退出，可能会影响其赢得未来合同的能力。

尽管如此，一些人还是对马斯克涉足政治及其对公司的影响提出了警告。在去年的一次采访中，正在争取政府发射合同的火箭实验室首席执行官彼得·贝克（Peter Beck）预测，马斯克收购推特以及与特朗普关系密切，最终可能会损害他的公司业务。

“这无疑会让人感到不安，”贝克当时说：“说到底，当企业承担国家安全关键任务时，最终责任必然落在首席执行官肩上”